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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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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表樹

[我所置身的黑暗, 是人心的背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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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雲出了梁遇臣的辦公室,心還緩緩跳動著。

她趕緊揉揉微紅的臉,回到工位, 和同事還有下屬打聲招呼,說自己不和他們一起吃飯了。

許雯剛好收完東西:“沒事兒,那讓你手下的小朋友跟我和駿哥走吧,我們說好請大家吃飯的。”

舒雲擡頭:“那大家想去蹭飯的跟他們去吧。”

小朋友們歡呼一聲, 收拾東西下班吃飯了。

等人陸續走完, 梁遇臣也從辦公室出來了。

他沒避諱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 走到她旁邊。

她現在的級別是經理,有固定的工位。

桌面靠著落地窗, 視野很好,耀城最絢爛的夜景盡收眼底。

梁遇臣打量一眼她桌面上堆放的東西,轉而又去碰碰窗邊那株自己養了許久的佛手蓮。

“好養麽?”他忽而問。

“嗯?”舒雲還在看電腦,回覆最後一點郵件。

她小臉往他的方向轉去, 目光卻粘在屏幕上。她打完手裏一行字看向他。

意識到他問的是植物:“好養,就澆澆水, 也不用管。”

她好奇:“你怎麽突然想到把這株佛手蓮給我養?”

梁遇臣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 糊裏糊塗就讓人把自己的綠植放去她工位旁邊。

他說不出緣由,借口道:“怕你用眼過度。看點綠色對眼睛好。”

舒雲表示懷疑, “可我怎麽覺得你是想我睹物思人?”

梁遇臣被戳穿:“……”

他松泛下肩, 沒繼續這個話題, 微微側身靠坐在她辦公桌的桌沿:“餓不餓?一會兒想去哪兒吃飯?”

舒雲趕著回郵件, 知道晚上兩人膩起來她肯定沒時間看工作, “去Light吧?我刷到了小紅書同城推薦, 這幾天好像上了新菜。”

梁遇臣說:“行。”

他瞟眼周圍,自從年初那場在所裏就鬧起來的離職分手, 大部分同事也知曉了他們這段關系。

雖然兩人現在已經是所裏心照不宣的事實,但他站這兒確實紮眼,梁遇臣揉了把她頭,說:“我先下去,車庫等你。”

“嗯。”舒雲點頭。

梁遇臣走後,走廊以及隔壁區域都有同事投來不同程度的目光,舒雲目不斜視,只當毫無察覺。

反正她現在的級別沒幾個人敢當面給她難堪。

處理完手裏的郵件,舒雲飛速收拾好東西坐電梯下樓。

地下車庫裏,她找見他的車,拉開門坐上去。

梁遇臣正靠在後座閉目養神。

前段時間他去了趟醫院,檢查後有點輕微顱內出血,是被範罡那兩下砸的。

但畢竟只算外傷,程度也輕,除了偶爾閃過點疼痛之外沒有其他反應,醫生給他開了藥,要他靜養就行。

舒雲關上門坐好,看見他靠仰起的頭,男人喉結凸顯,粉色的薄唇微微抿著,看起來有絲難以察覺的虛弱與疲憊。

她放輕動作,往他那挪了挪:“你的傷應該愈合了吧?”

“嗯。”梁遇臣睜開眼。

舒雲:“留疤了嗎?”

“應該沒有。”他目光看向她,帶了絲極淡的笑,“晚上給你檢查?”

“……”

舒雲一時不知該答好還是不好,反正都是陷阱。

她別過頭發去看窗外,嘴角卻控制不住笑了。

車開上地面,六點半的耀城,暮色四合,華燈初上,連堵車都是璀璨的燈光。

舒雲興致勃勃地看街景,她還是喜歡耀城。喜歡這裏的人,喜歡這裏的工作,更喜歡這裏的梁遇臣和自己。

梁遇臣又想起件事:“剛剛忘了問你。後面你業務線還有其他規劃麽?”

“有。我和然哥早聊過。”舒雲聽他問起戰略層面的問題,稍稍坐直了身轉向他,“我的想法是:現在華勤的ESG在能源領域讚譽很高,畢竟這是我從電力集團就開始做的,後面又有耀城的展臺,名氣和招牌已經打了出去。但華勤的ESG不能只做能源。如果要繼續當龍頭老大,其他的行業也需要嘗試。不僅要嘗試,更要精通。制造、科技、互聯網、零售……簡而言之就是要做無短板的六邊形戰士。”

舒雲認真,眼底光芒雀躍:“如果能越做越好,人也越來越多的話,我希望能按行業分成小組,這樣面對不同的客戶和合作方,我們直接派不同的小組對接就可以了。”

說完,心裏的起伏稍稍平息,她自己做了總結:“總之就是路不能越走越窄,不然遲早出事。”

梁遇臣聽她嘰裏咕嚕說了這麽長一串,他眼光看著她,裏面閃過柔和:“看來是真長大了,也有能耐了。”

舒雲聽見他的認可和誇獎,嘴角瞬間翹了起來,跟貓兒翹起尾巴似的。她撲過去抱住他,有些冒泡泡。

梁遇臣擡手摸摸她後腦勺,低頭吻了下她額角。

舒雲嘀咕:“我和然哥也聊了不少,他也很認同我。”

她感慨:“知音難覓呀。”

梁遇臣平淡無波:“哦。和李宗然聊幾句就知音難覓。”

舒雲一哼:“梁遇臣你再說這種話就給我下車。”

梁遇臣瞅她一眼:“這是我的車。”

“你的車也給我下去。”她抱著他胳膊狡黠一笑,“你下去這車就是我的了。”

“……”

梁遇臣看她燦爛的笑容,有些心癢,低頭吻她:“以後我的都給你。”

-

不一會兒,Light到了。

兩人選了外廳窗邊的座位,舒雲看著菜單,點了幾樣新上的菜品。

吃到一半,酒吧的大堂經理過來,給他們上了份甜點。

舒雲好奇:“又是送的?”

梁遇臣“嗯”一聲,把甜點推到她面前。

經理放下餐盤,卻沒走,而是轉向梁遇臣:“梁總,抱歉打擾您用餐,但這件事必須和您說。前t段時間有人過來,自稱是天星集團的董事,姓屈。”

梁遇臣聞言,並不意外:“他有說什麽?”

經理搖頭,“沒有,那人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坐了會兒就自己走了。您最近在香港也忙,我們就一直沒打擾您。”

梁遇臣頷首:“知道了。要是他再來,不用管,由他去。”

“是。”

說完,經理又給他們撤掉幾個空掉的餐盤,轉身走了。

舒雲一直在豎著耳朵聽,她好奇:“是屈總嗎?”

“嗯。”梁遇臣點頭,“他上個月也去華勤亞太找過我。”

舒雲微楞:“為什麽?”

“天星要被清盤了。”梁遇臣說,“估計會直接破產清算。”

舒雲睜大眼,連蝦仁都忘記吃了:“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看見新聞呀?”

梁遇臣:“內部機密消息。外界還不知道。”

她點點頭:“噢。”

舒雲眨眨眼看向他,明知故問,“你現在能和我說機密消息啦?”

梁遇臣唇角微勾:“嗯。”

舒雲低下頭吃一口意面,她看向那個大堂經理的方向,“酒吧的經理為什麽給你盯梢啊?”

梁遇臣看著她,真真假假:“可能因為我常來。”

“噢。”舒雲接話,“那這酒吧老板真好,能容忍自己的經理給別人幹活。不像你,我誇一句同事你都吃醋。”

“……”

梁遇臣瞇了下眼,沒支聲。

舒雲則因為他懟不過自己,她心情大好。

吃完飯,兩人從Light出來。

梁遇臣伸手牽住她,舒雲臉有些熱,但還是由他牽著。

掌心貼合,兩人在城市高樓的夜景裏散步,早秋的晚風絆過小腿,溫涼舒適。

路過一家商場超市,梁遇臣擡擡下巴:“去買點東西?”

舒雲了然,今晚大概率留宿他家,可能需要買點毛巾洗漱用具什麽的。

她問:“今晚住你家?”

“嗯。”

兩人拿了推車。

舒雲走去生活區,正想拿毛巾的時候,梁遇臣:“不用。這些家裏有。”

她便作罷。

在衛生區,兩人停在一排花花綠綠的安全套貨架前。

梁遇臣問她:“喜歡哪個?”

舒雲有點不好意思,但耐不住好奇,之前在一起時這種東西都是吳媽采買,和生活用品一起送過來。

兩人工作都忙,沒操心過這個。

舒雲左瞧右瞧:“……左邊的那個。”

“螺旋?”他低低問出聲。

舒雲臉頰一紅,驚跳著掐他手臂,小聲:“你能不能別說出來呀!”

“沒人在旁邊。”

“萬一呢。”

她臉都快熱掉一層皮了。

梁遇臣無由幾分好笑,拿了兩盒她喜歡的,放進推車,牽上她:“走了。”

後面又買了些水果和零食。

司機把車開到地下商口,兩人一塊回家。

回的地方仍是他華勤邊上的那個公寓,那個她曾經哭鬧得很難看的公寓。

鞋櫃裏,她的拖鞋還在。

梁遇臣拿了出來放在她腳下。

舒雲踩上去,跟著他進房間。

公寓裏,她留在這裏的東西都還保存著。大到抱枕,小到耳釘,都好好收著,也沒有落灰,一看就是有按時在認真打理的。

舒雲抿唇:“我的東西你都還留著?”

“嗯。”

他說:“你打包寄給我的那些包包首飾,我給你放在了衣帽間,也都是你的。”

舒雲跟著他走進衣帽間裏,所有一切都好好擺著在,安靜得像他們從未吵過架、分過手一樣。

兩人沈默了一會兒,舒雲低聲:“我以為你會扔掉。”

梁遇臣站在她身後:“舍不得。”

舒雲轉過身看他,梁遇臣亦看著她,眼睛蟄伏而幽微。

衣帽間裏燈光澄黃,灑落在兩人中央,連空氣都仿佛變成一顆凝固的琥珀。

“我是不是太……”

她想說,自己是不是太決絕了。

可剛一出聲,梁遇臣已傾身往前,低頭重重含住她唇。

仿佛什麽都不用再多說,一切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梁遇臣摁著她後腦勺,低頭尋她舌尖,舒雲仰頭迎合,她纖細的手臂回摟住他堅硬寬闊的背肌。

商場裏剛買的東西就用上了。

衣帽間裏還有鏡子,梁遇臣從身後貼著她。

她今天穿的貼身針織裙,已經被他扒了。

時隔大半年,他從後面禁錮她,難耐而急切,迫切想要宣洩壓抑許久的想念。

舒雲一片濕溽,他在她耳邊低問:“滿滿,有沒有想過我?”

說著,他手下用力,腕表硌在她皮膚上,她的體溫都把這表帶給焐熱了。

舒雲登時微仰起頭,眼睛迷蒙:“……你慢一點。”

她淺淺叫喚著,不受控制地收緊。

“想不想我?”

梁遇臣吸了口氣,繼續問,力道更加放開。

“唔嗯……想,想。我想你行了吧。”

她啞著聲兒回答,他動作這才緩和下來。

梁遇臣手伸到前面扳過她臉,深吻輕啄,細細密密,忍不住慢咬她潔白的直角肩。

舒雲雙腿打顫,又被他撈進床鋪裏。

汗打濕額發,一簇簇粘在一起,貼在額頭上,梁遇臣俯身,她下意識拿手撐在他胸膛,他握住她手,十指相扣地給她摁在腦袋邊。

洗完澡,舒雲光溜溜窩在被子裏,半闔著眼打瞌睡。

梁遇臣洗完出來,就見她快要睡著了。

他繞過來,往被子裏摸她手:“你體力下降了。”

舒雲:“……”

她擡手打了他一下,翻身不理他。

梁遇臣身體跟著她伸到她臉那邊,吻了下她眉角,由她睡了。

他揉揉她頭發,出了臥室,去書房處理一點工作。

打了幾個工作電話,梁遇臣這才返回,重新上床。

舒雲睡了一會兒,此刻被他這動靜弄醒,她睜開眼,下意識往他身邊挪去。

身體貼著他,腿下意識八爪魚一樣纏上去。

她雖然很困,但還是能猜出他在想什麽:“你在想天星的事?”

梁遇臣攬住她,手掌撫摸她光滑的脊背:“嗯。”

他倒不是擔心天星本身,每一份報告都經由他的手,不會有錯。他擔心的是有人借天星崩盤的這個契機,往華勤這邊潑臟水。

舒雲眨眨眼:“我猜到了。”

他回神,低眸看她:“猜到什麽?”

“之前我剛入職實習的時候,”舒雲煞有介事,“你是不是早料到天星有可能出事,所以才堅持一直自己帶的?”

梁遇臣目光緩和一瞬,“一部分。”

他說:“畢竟天星確實是在華勤最困難的時候伸出的援手。”

舒雲笑,被子裏她小身板蹭著扭著:“那你也不是完全不講情面嘛。”

梁遇臣低頭吻她,心旌搖動:“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嗯。”

-

第二日,兩人一塊兒上班。

舒雲六點被他撫摸著弄醒,黏黏糊糊折騰一陣而後睡去,八點再醒的時候依舊困倦得不行。

連一起坐車上班,她都靠在他肩頭補覺。

“這麽困?”梁遇臣意外。

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有多麽難磨,昨晚還好,今早尤其堅硬,翻來覆去地捏她。

舒雲困倦地嗡嗡:“下次要早上的話,最好選在休息日……我想睡覺。”

梁遇臣悠然認錯:“好。我的錯。”

“……”

她可怎麽聽都沒聽出裏面的歉意。

後面的九月、十月,梁遇臣都留在了耀城。

舒雲現在前期洽談已經基本結束,除了能源企業,她也在努力接觸其他行業的龍頭公司。

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客戶會,做一些免費行業分享,這個得自己下功夫。

國慶假期後的一個下午,舒雲在所裏接待合作方。

她正在一個小型多媒體室裏和客戶們講解ESG預估模型和體系劃分,不知發生了什麽,底下客戶都竊竊私語起來。

舒雲拿起話筒,有些不解:“大家是有什麽問題嗎?”

前排一個客戶拿著手機過來給她看:“舒老師,你們華勤好像出事了。”

舒雲沒明白:“什麽?”

客戶說:“剛剛的突發新聞。”

話落,舒雲看向他的手機頁面,一個新聞官號的帖子——

【剛剛!天星集團被曝巨額行賄財務舞弊,牽涉廣泛,即將面臨清盤。財政部審計署已全面出手,華勤中國、德威中國等第三方機構主要負責人或將難逃處罰。】

舒雲猛然一震。

客戶還:“這是你們事務所吧?”

舒雲停頓一秒,腦海裏摧枯拉朽一陣聲響,她什麽也顧不上,起身就往外走。

外面,不少同事也看見了突發的消息,恐慌起來。

有人圍在走廊的落地窗邊,嘈雜叫嚷:

“樓下是不是來警車了?”

“不是吧?來真的?”

“t天星的負責人是梁總啊,不會要抓人吧?”

……

樓上,李宗然連走帶跑地推門而入,他喘著氣喊:“遇臣,不好了,天星出事了,我們……”

“我知道。”

梁遇臣正站在窗邊看停在樓下的警車以及財政部和審計署的政府公車。

他語氣鎮定得仿佛早已料到。

“那……”

李宗然從沒這麽慌張過,他冷靜下來,但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這消息和政府的人都來得那麽快,一點風聲都聽不到,我們他媽什麽時候受賄了?”

他擡手微摁了下領帶,繞去大班桌後,也沒坐,站在書架前拿東西。

李宗然看他淡漠如常的背影:“我們現在怎麽辦?”

梁遇臣把所有和天星有關的文件拿了出來,他站在桌邊整理好,而後擡眸:“天星四年的簽字人都是我。和你們所有人都沒有關系。”

“我不是說這個。”李宗然焦躁不已,他走近兩步,指了下窗戶,“公安和財政部的車就在下面,是來帶你走的!”

“接受調查不是很正常嗎?”梁遇臣神色不動,他沒有一絲波瀾,冷定吩咐,“穩住大局,把手裏的事情做好,這種時候更不能自亂陣腳。”

李宗然聽了這句,方才醒神。

“還有,”梁遇臣目光冷峻如刀,語氣陰鷙,“盯好袁家和德威的動靜。香港那邊也是,讓林森盯好。後面要收網了。”

李宗然恍然,知道他是要借這個機會抓袁定山把柄了。

就看他被帶走的時候,袁家會不會坐不住煽風點火。

他明白過來,松了口氣:“所以你是要……自己當這個餌?”

梁遇臣走過辦公桌,經過他時拍了下他肩,“所裏的事情安排好。到嘴的鴨子別讓飛了。”

李宗然點頭:“好。你放心。”

……

舒雲一路小跑。

她所在的這一層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她穿過混亂的人群去電梯間。

電梯都顯示在其他樓層,一時到不了她這裏。

舒雲著急,原地等了幾秒,轉身跑進消防通道的樓梯間,蹬蹬往上。

她心裏焦灼如焚,一口氣跑上梁遇臣辦公室的樓層。

她跌跌撞撞,跑到他辦公室:“梁遇臣!”

門一把推開,裏面是空的。

舒雲心裏一空,趕緊出來四處張望。

還好,在走廊盡頭看見了梁遇臣的身影。

他站那在給幾位董事和合夥人安排後面的一些事。

梁遇臣手抄在兜裏,身姿頎長,語氣平淡:“你們該做什麽做什麽。不用擔心。”

交代完畢,他看見等在不遠處的舒雲。

她手抓著墻壁,兩只眼睛正一瞬不瞬盯著他。

“都去忙吧。後面幾天我不在,得麻煩各位了。”他遣散眾人,轉身往舒雲的方向走去。

舒雲雙肩一激,連忙迎上去:“梁遇臣……”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他腳下生風,力氣大得像要掐斷她。

舒雲像一只被他拉扯的塑料袋,跌跌撞撞跟著他的步伐。

梁遇臣不知往哪走了幾步,推開一個隔間的門,把她摁了進去。

一個堆放雜物的小隔間,封閉的,散發一股淡淡的紙張發潮的味道。

這裏沒窗,他也沒開燈。

“梁——”

舒雲有些慌,可剛一開口,聲音被他頃刻堵住。

梁遇臣掐住她腰將人抵在門板上,他捏著她後脖頸擡起來,重重吻著吮著她的唇瓣,舌尖絞著,她唇齒發麻,卻又努力回應。

比兩人覆合後第一次親熱,吻得還要用力投入。

她心臟顫動,一時百感交集。

梁遇臣唇瓣往下蔓延,咬她的耳垂,往下吻她的脖頸。而後他停住,稍稍和她分開,兩人都喘著氣。

黑暗勾勒他銳利的輪廓,他眸子深黑地望著她。

梁遇臣再度低頭,捧住她臉溫柔地啄了下她的唇角,聲音低暗而冷靜:“後面幾天,如果有人來找你,務必和我做好利益切割,保住你自己和你手裏的業務線。”

舒雲睜大眼,沒想到他會說這個:“不……”

梁遇臣手臂收緊她腰肢:“記住了嗎?”

舒雲驚惶:“我怎麽能和你撇開……”

“現在不是說不的時候。”梁遇臣低低出聲,他語氣篤定,“滿滿,我不會有事的,我沒有收賄。查不出東西的。頂多去三四天就回來了。”

舒雲望著他,心酸而無言,她只能搖頭,胸膛起伏難定。

梁遇臣一字一句,幹凈利落地交代:“不要擔心。凡事你自己的利益為先,自己的安全為先,聽見了嗎?如果真出什麽事,我也是可以被切割和被犧牲的。”

舒雲眼眶忽然就濕了。

她把眼淚憋回去,死死咬住唇,不肯搖頭也不肯點頭。

梁遇臣瞧見她眼睛水光閃了閃,拿拇指給她輕輕拭了一道。

舒雲別過臉:“……我又沒哭。”

梁遇臣將人抱進懷裏,手揉揉她後腦勺:“又不是什麽大事。聽話,嗯?”

舒雲顫抖地呼出口氣,艱難地點頭:“嗯。”

他說的話是對的,不論怎樣,華勤的利益不能受損,手頭的業務線不能受損。越到這樣的關頭,越不能亂。

她鼻子一酸,這回卻明白:“我知道。”

梁遇臣面色這才緩和,他從兜裏拿出一只細長冰涼的東西,遞到她手裏。

舒雲一眼就看出是什麽。

通體雪白又細閃的鋼筆在黑暗裏散發著幽微的光芒。

“你的鋼筆。”梁遇臣說,“和李宗然一起,維持住局面。別害怕,放手去做。”

舒雲接過鋼筆,仿佛也接過了一紙投名狀。

梁遇臣:“我們得出去了。”

舒雲握著鋼筆,用力點頭:“好。”

重新開門,兩人一前一後走去外面。

走廊外,財政部和公安的人已經上來了,就在大廳裏等著。

這一層安安靜靜,沒人說話。同事們目光落過來,相互竊竊私語。

舒雲看著梁遇臣往前走去。

財政部的人和他依次握了手,說了幾句話,梁遇臣點了頭。

有人摁了電梯樓層,領頭的那個做了“請”的手勢。

梁遇臣合上西裝扣,走進電梯。

公安和財政部的人也陸續進去。

梁遇臣站在中央,他最後擡眸,往她的方向看去。

兩人眼神相觸,他沖她安撫地點了下頭。

舒雲心像被什麽擊中,柔軟又擔憂。

下一秒,電梯門劃過他清黑的桃花眼,門板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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